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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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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夜話”結束沒幾天,姚鼎言果然找上了謝季禹盤根問底。

謝季禹解答了姚鼎言不少問題。

一番長談下來,姚鼎言對謝季禹有了種惺惺相惜的感覺:“沒想到謝尚書見識廣博至此,姚某自嘆弗如。”

謝季禹說:“我以前愛到處跑,各個港口都去過,那些地方魚龍混雜,什麽都能聽到一點,我只是挑揀點學了過來而已。”

姚鼎言說:“我要推行這個拼音法!季禹,這次你可不能不出頭。”說完他又笑了,“季禹你應該不是不敢出頭的人才對,要不然去年你也不會在那樣的風口浪尖把柳三思沒做完的差事要了過去——當時我都為你捏了一把冷汗。”

謝季禹說:“我相信陛下是英明的。”

提到趙英,這話題就該中止了。姚鼎言說:“那我回去好好想想該怎麽把它推廣開,到時要你出面的話你可不能推辭。”

謝季禹點頭答應。

姚鼎言直接把推行拼音法的事整理成奏折,借著修起居註的便利直接遞給了趙英。趙英這幾年也將目光擺到了民生教化這邊,由頭至尾地把它看完了,等瞧見這東西是謝季禹搗騰出來的,驚訝之餘又覺得理所當然——這家夥連新型大炮都能搞出來,弄出個拼音法又有什麽好吃驚?

趙英把謝季禹召到跟前。

謝季禹自然準備好了說辭:“大郎的名字一直沒起,我是準備教會他識字後再讓他自己選,可他都不愛跟我學,我只好想點有趣的辦法——三郎進府以後我也把它教給了三郎,沒想到他會去教別人。”

姚鼎言說話了:“季禹家三郎管這叫學以致用,那孩子很機靈。”說著他又把自己註意上那座宅院的原因說了出來,語氣頗為讚許。

趙英想起“三郎”是誰,神情有些莫測。他誇了一句:“果然機靈。”接著他淡淡地吩咐,“姚卿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姚鼎言察覺趙英沒了一開始的熱情。

但他很清楚什麽事該問什麽事不該問,所以得到趙英的首肯後就沒再多話。

趙英揮揮手讓姚鼎言和謝季禹退下。

他又批了一會兒奏章,眼看快到用膳的點了,站起來說:“去東宮。”

東宮看起來比趙崇昭被禁足前更加井然有序。

見到趙英,一路碰上的宮人都嚇了一跳,趕緊行禮。

趙英讓她們不要聲張,問道:“太子呢?”

宮人答:“殿下在校場那邊。”

趙英說:“他傷好了?”

宮人說:“回陛下,差不多了,前些天已經可以好好走路。”

趙英頷首,邁步走向東宮校場。

還沒到地方,趙英就聽到“一二一、一二一”的號子聲。他心中一動,也不讓人通報了,直接走進校場想看看是怎麽回事。

趙英一眼就看到了趙崇昭,他正站在一邊指揮著兩隊人“訓練”,一隊是禁軍,步伐比較整齊,接著是內侍和宮女,他們出現在校場實在古怪至極,不過竟也能勉強排成整齊的隊列。

趙英找了個沒下場的內侍問:“這是怎麽回事?”

面對趙英時內侍有點害怕,抖著聲音回答:“殿下這是在練兵!”說著他又羨慕不已,“做得好的人不僅有賞錢,還可以出宮探親。”

趙英眉頭一動,讓內侍退下,站在一邊看了起來。

趙崇昭很專註,完全投入到“練兵”這個新玩法裏面,根本沒註意到趙英的到來。一開始他也不覺得這種列列隊走走路跑跑步的方式有什麽用處,可玩了幾天,他發現底下的人似乎更聽自己話了,有時候看著自己的目光還帶著幾分由衷的景仰!

連帶平時對自己愛答不理的禁軍似乎也變了不少。

這到底是什麽變化趙崇昭也說不清楚,不過他覺得現在的東宮待著比以前要舒坦很多!

趙崇昭玩得更加投入。

趙崇昭瞧不出這裏頭的門道,趙英卻不一樣。趙英本來就是領過軍的人,一下子看出了這些訓練的意義:其實就通過這種訓練讓這些人對趙崇昭這個“頭”馬首是瞻、令行禁止!

趙英看著趙崇昭認真地板著小臉下達指令,頓了頓,讓人上去通報一聲。

趙崇昭聽到“陛下來了”四個字,吃了一驚。

他的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不遠處的趙英。

趙崇昭的眼淚很沒出息地湧了出來,他覺得丟臉極了,拼命用手去抹,卻怎麽都抹不完。

他只能單膝跪地,哽咽著喊道:“父皇。”

趙崇昭的喜極而泣讓趙英的心微微一揪。

對女兒晏寧,他寵愛有加,從不吝於親近;對趙崇昭,他卻總是苛刻無比,幾乎沒給過他一次好臉色。

他不是看不出趙崇昭對自己的滿腔孺慕,可他對趙崇昭有不一樣的期望,所以在趙崇昭面前他永遠先是“一國之君”,然後才是“父親”。

趙英說:“起來吧。”

趙崇昭吸了吸鼻子,站起來看著趙英,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模樣。

趙英說:“和我說說你最近在做什麽。”

趙崇昭老老實實地把自己最近做的事都交待了一邊,當然也沒少提起“三郎”這個名字。他現在特別想見滿腦子新點子的謝則安,因為謝則安只是在紙上寫了那麽幾個好玩的事兒,他這段時間就過得特別充實!

趙崇昭不是能藏事的人,說著說著對謝則安的喜愛之情已經溢於言表,怎麽掩都掩不住!

剛從姚鼎言那邊聽完“三郎”這兩個字,馬上又在趙崇昭這邊聽到了它,趙英眉頭跳了好幾下。

雖說早就知道這小娃兒不尋常,可也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不尋常——能讓他在一天之內聽到這名字這麽多次,本身就是了不得的本領。

一般人的話可能一輩子都傳不到他耳朵裏。

趙英說:“看來這個三郎確實有點本領。”

趙崇昭讚同地直點頭:“三郎是個很有趣的人!”

趙英不置可否,示意趙崇昭一起去用膳。

趙崇昭以前極少有這種待遇,心中一喜,屁顛屁顛地跟到趙英後面。跑出幾步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兵”,轉過身下令:“隊長出列,暫時由你們負責接下來的訓練,不達標的沒午飯吃!”

兩個隊長站出來說:“是,殿下!”

趙崇昭滿意地點點頭,快步追上趙英:“父皇,三郎說的這法子真好玩,他們好像越來越聽我話了!”

趙英沒指望過趙崇昭一下子變得很成熟,聽到趙崇昭好玩多於好學的話後也沒生氣,邊走邊問了幾句關於“三郎”的事。

趙崇昭當然是毫不猶豫地把謝則安賣了個底朝天。

趙英留在東宮吃了頓飯,吊得趙崇昭一顆心七上八下後才將禁足令解除。

趙崇昭喜不自勝,送走趙英後馬上去找晏寧公主。

晏寧公主正在梅樹下看書,看到趙崇昭蹬蹬蹬地跑來,心裏也一喜。

不等她發問,趙崇昭就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趙英親自到東宮的事說了出來,他把趙英的每句話都記得清清楚楚,心裏頭那股興奮勁根本壓不下去,一句一句地把那些話重覆給晏寧公主聽!

晏寧公主只猜到趙英解除了禁足令,沒想到趙英會親自去一趟。看到趙崇昭高興的模樣,晏寧公主心中一澀,終究沒和他說起趙英想要讓諸王世子入宮的消息。

晏寧公主說道:“父皇肯定是覺得你開始上進了。”她把話題引到謝則安身上,“我看到時還覺得謝三郎寫來的東西太荒唐,沒想到連父皇都覺得不錯。”

趙崇昭兩眼一亮:“三郎確實很厲害!我等會兒去拜見完太傅就去找他玩兒!”

晏寧公主說:“嗯。”

兄妹倆又聊了許久,趙崇昭才依依不舍地跑去找太傅。

趙崇昭被太傅敲打了很久,不得不坐下來補習落下的功課。

一直到夕陽落山,趙崇昭才從苦海裏解脫出來。

趙崇昭用了晚膳,換上方便的衣服跑了出宮,直奔謝府。

張大德已經從晏寧公主那兒得知謝則安住在哪兒,直接把謝則安往後門那邊引:“殿下,三郎他選了個方便從後門出入的院子,走後門比較近。”

趙崇昭一點都不在意前門還是後門,聞言直接讓張大德帶路。他邊走邊問:“三郎怎麽會住這麽偏僻的院子,難道謝家對他不好?”

現在趙崇昭對謝則安很有好感,他是個護短的人,要是謝家敢嫌棄謝則安的話,他一定會給謝則安撐腰!

張大德一聽就明白趙崇昭的意思。

他可不想因為自己一句話而讓謝府家宅不寧,趕緊說:“沒有的事,聽說謝尚書對他們母子三人好得很,三郎他母親已經和謝老夫人學著掌家了。那院子是三郎自己挑的,他平時要經常出府,住那兒比較方便。”

趙崇昭臉色稍霽,點頭說:“那倒不錯。”

說話間謝府已經在眼前,張大德向門房報了名字,一路暢行無阻地走到了謝則安的小院前。他正要進去通報,趙崇昭卻起了壞心:“別聲張,我們偷偷進去,好好嚇一嚇三郎!”

趙崇昭領著張大德躡手躡腳地走進小院。

等看見不遠處的“泳池”時,趙崇昭吃了一驚。

月光照映下,波光粼粼的“泳池”裏有個光著膀子的家夥正賣力地在水裏游著,那動作看起來流暢又漂亮,叫人移不開眼。明明是天寒地凍的天氣,這家夥卻像一點都不怕冷似的,來來回回地游了好一會兒才鉆出水面,扶著石岸拿起岸邊掛著的毛巾抹了把臉。

趙崇昭總算看清了水裏的人長什麽模樣——那小臉蛋又白又俊,看起來白白嫩嫩的,不是謝則安又是誰!

趙崇昭玩心大起,輕手輕腳地往謝則安那邊走。

他是準備從背後“偷襲”謝則安。

沒想到還沒走出幾步,趙崇昭就感覺手腕一痛,自個兒竟然先被人從後面抓住了!

趙崇昭氣惱地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冷著臉的家夥站在後面。對方死死地反剪著他的兩只手,一語不發地把他往謝則安那邊推。

張大德嚇壞了,連忙喝道:“大膽!快放開殿下!”

張大德的聲音驚動了謝則安,他循聲一看,還真被趙崇昭嚇了一跳。

謝則安手腳並用地爬上岸,對逮起人來越來越熟練的謝大郎說:“大郎,快把人放開,那是太子殿下。”

謝大郎眉頭一皺,手立刻松開了。

他定定地看著謝則安。

謝則安只能向趙崇昭解釋:“殿下別生氣,大郎第一次去我宅院那邊被燕大哥逮著了,現在卯足勁想掰回一城呢。”

趙崇昭一聽到“燕大哥”,頓時有些“同病相憐”,那還記得生氣?他還反過來安慰謝大郎:“我也打不過燕統領!”

謝大郎安靜地杵在一邊。

張大德正覺得謝大郎很無禮呢,謝則安已經替謝大郎解釋:“大郎生下來就說不了話。”他問趙崇昭,“殿下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趙崇昭聽到這話後面色一整,認認真真地說:“三郎你主意多,我還真有事想你幫忙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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